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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古代文獻中的“蠱”

2013-05-27 15:12 醫(yī)學教育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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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古代文獻中,“蠱”作為一個與疾病有關(guān)的詞,含義模糊而多歧。本文通過整理、分析相關(guān)文獻,歸納了“蠱”的不同含義并探討其內(nèi)在聯(lián)系。指出“蠱”既是古人對病因的推測,又作為病名與證候名,概括了一系列復(fù)雜而嚴重的癥狀表現(xiàn),體現(xiàn)了古人認知疾病的方式。

“蠱”作為一個與疾病有關(guān)的詞,在古代的醫(yī)學和非醫(yī)學文獻中常常出現(xiàn),其含義卻是模糊而多歧的,今人對“蠱”的理解也往往仁智各見。本文試通過整理、分析相關(guān)文獻,探索古代對“蠱”的認識脈絡(luò),以期對古代文獻中與疾病有關(guān)的“蠱”有一個較明晰的概念。

一、一種假想的致病之蟲——甲骨卜辭中的“蠱”

早在甲骨卜辭中,“蠱”就與疾病聯(lián)系在一起。卜辭中涉及蠱與疾病的有多條:

例1、有疾齒,唯蠱虐?(《乙》7310)

例2、貞:王骨唯蠱?貞:王骨不唯蠱?(《合》286)

例3、王疾蠱。(《乙》5393)

例4、貞:母丙亡蠱?(《乙》1926)

卜辭語句簡短,并未明示“蠱”的確切含義,故今人的解釋往往是各抒己見。胡厚宣認為“蠱”是指人聚養(yǎng)以害人的毒蟲,“即造蓄蠱毒之法”[1];溫少峰則謂“卜辭中以蠱為病名”,“即腹中之蟲”[2];李良松闡釋為:“(蠱)指‘蠱脹病’。古時皿與血近體通用,故‘蠱’之意當謂血中有蟲,蠱病即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血吸蟲病,中醫(yī)稱之為‘鼓脹’或‘蟲鼓’”[3];詹鄞鑫提出“蠱”有“蟲的本質(zhì)”和“神的傳說”兩重性質(zhì),“許慎說的‘腹中蟲’便是‘蠱’的本質(zhì),而‘梟磔死之鬼亦為蠱’則是‘蠱’的傳說”[4],等等。

“蠱”在甲骨文中的字形皆為皿中有蟲之象。卜辭中,“蠱”不論作為疾病名稱(例3),還是致病原因(例1、2),都必然是與蟲相關(guān)的。然而,該蟲是人蓄養(yǎng)以害人的毒蟲、腹中的寄生蟲、血吸蟲,還是其他什么蟲,眾說不一。從例3這樣單純卜問是否患蠱疾的卜辭,無法判斷殷人所謂的“蠱”究竟是指怎樣的疾病,把它說成是中毒蟲、腹中寄生蟲病和血吸蟲病,皆不免有“以后人之說證前人”之嫌。從例1、2來看,殷人認為齒病、骨病都可能由“蠱”所致,可見“蠱”是一種致病因素,一種能引起多種疾病的蟲。但“蠱”顯然不是肉眼可見的蟲,因為齒病與骨病是不可能憑肉眼見到蟲的。所以,“蠱”是一種無形的假想之蟲,是人們對不可直接認識的病因的一種猜想和概括。之所以會把致病因素假想為蟲,這與人們的生活經(jīng)驗有關(guān):劇烈腹痛后可能排出或吐出蛔蟲,于是有了疼痛與蟲相關(guān)的聯(lián)想。齒病疼痛,且病齒殘缺,與物品為蟲所噬的形貌相似,這樣就很容易把齒病與蟲的蛀蝕聯(lián)系在一起了。卜辭中另有“齲”字(《合》232),像口齒間生蟲,可證殷人確實把蟲噬當作齒病的病因了。而骨病也有明顯疼痛,同樣被猜測與蟲噬有關(guān)。人們把這種假想的致病之蟲稱為“蠱”,因“蠱”而致的疾病也稱作“蠱”。

“蠱”作為古人假想的致病因素,雖然還與鬼神因素糾纏不清(例4即言母丙亡靈為蠱作害),但相比單純把疾病原因視為鬼神為祟,無疑是一個重大的進步,體現(xiàn)了人類對病因認識的一種物化趨勢。

二、一類泛義的致病邪毒——先秦兩漢有關(guān)防“蠱”、治“蠱”文獻的分析

先秦兩漢文獻中有關(guān)防“蠱”、治“蠱”的記載頗多,足見當時人們對“蠱”是相當重視的。

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五十二病方》,是我國迄今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醫(yī)方書,成書當在秦漢之前。該書中“蠱”作為一個病種,共列有五條治療方法。如:

例5、蠱者:燔扁(蝙)輻(蝠)以荊薪,即以食邪者。

例6、蠱而病者:燔北鄉(xiāng)(向)并符,而(蒸)羊尼(),以下湯敦(淳)符灰,即病者,沐浴為蠱者。

例7、蠱:漬女子未嘗丈夫者【布】(杯)。冶桂入中,令毋臭,而以□飲之。[5]

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藥物學專著《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許多關(guān)于藥物殺蠱毒作用的記載,據(jù)粗略統(tǒng)計,其所收錄的365味藥中,言明有殺蠱毒功用的有42味(據(jù)顧觀光輯本統(tǒng)計)。如:

例8、赤箭:主殺鬼精物,蠱毒惡氣。

例9、蘼蕪:主咳逆,辟邪惡,除蠱毒鬼疰,去三蟲。

例10、衛(wèi)矛:除邪,殺鬼毒蠱疰。[6]

《五十二病方》與《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載述了治療“蠱”的方法與藥物,但沒有說明“蠱”的含義,我們只能從其中的語句來作一些推斷?!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中,“蠱”多與“鬼”、“毒”、“疰”、“惡氣”等詞并列,其性質(zhì)必當與此類致病因素相似,是一種外來的、怪異的致病邪毒?!段迨》健分杏?ldquo;以食邪者”(例5)之言,稱患蠱疾為中邪,可資為證。從《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殺蠱毒藥物所占比例之大,可知蠱毒為病的廣泛性。

古人還十分重視對“蠱”的預(yù)防。據(jù)《周禮》記載,周王室設(shè)置了專職官員“庶氏”負責除毒蠱,《周禮。秋官。庶氏》云:“(庶氏)掌握毒蠱,以攻說之,嘉草攻之。”東漢鄭玄注:“毒蠱,蟲物而病害人者。”[7]對“蠱”這種能病害人的毒物,庶氏采用祭祀祈神(攻說)與藥物(嘉草)雙管齊下的方法進行祛除。《史記。秦本紀》中有國君親自主持“御蠱”的記載:“(秦德公)二年初伏,以狗御蠱。”《史記正義》注:“蠱者,熱毒惡氣為傷害人。”[8]認為“蠱”為致病的熱毒惡氣,通過以狗祭神來防御蠱毒。

大約成書于春秋末至漢代初年的《山海經(jīng)》,涉及了疾病防治的內(nèi)容,其中有預(yù)防蠱疾的記載五處。如:

例11、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例12、其中多魚……食者無蠱疾,可以御兵。

例13、其中多三足鱉,枝尾,食之無蠱疫[9]。

書中所述預(yù)防蠱疾的藥物雖多離奇而未足為信,而蠱疾在該書中出現(xiàn)頻度之高(相對其他疾病),無疑體現(xiàn)了當時人們對蠱疾的重視程度。例13中還將“蠱”與“疫”并稱,《說文解字》云:“疫,民皆疾也。”疫是指具有流行性、傳染性的疾病,既稱“蠱疫”,那么“蠱”也是具有流行性和傳染性的。

綜合上述文獻,“蠱”既指致病的邪毒,也可稱因蠱毒所致的疾病,二者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然而,“蠱”這種邪毒究竟是何性質(zhì),蠱疾的證候表現(xiàn)如何,從以上資料中我們無法找到具體答案。只能說,“蠱”是一類泛義的致病邪毒,是揉合了蟲毒、鬼神、邪氣等各種因素而形成的一個抽象的病因概念。

三、沒有明確界定的病名——《左傳》、《黃帝內(nèi)經(jīng)》中的“蠱”

蠱疾究竟有哪些癥狀表現(xiàn)呢?在先秦兩漢文獻中,只有《左傳》和《黃帝內(nèi)經(jīng)》對蠱疾略有描述。

《左傳。昭公元年》中有一段廣為人知的醫(yī)和論晉平公之病的記載。談到晉平公患病的原因,醫(yī)和說:“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喪志。”繼以“六氣”說分析其病機:“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nèi)熱惑蠱之疾。”最后又向趙孟解釋“蠱”為“淫溺惑亂之所生也”。從醫(yī)和提出“疾如蠱”,又強調(diào)“非鬼非食”來看,真正意義上的蠱疾病因應(yīng)是“鬼”或“食”(食入蟲毒?),亦即泛義性的蠱毒。晉平公之病起于女色所惑,不同于真正的蠱疾,故只言“疾如蠱”,而非“疾為蠱”。謂其“疾如蠱”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唐代孔穎達解釋為:“蠱者,心志惑亂之疾,若今昏狂失性,……如彼惑蠱之疾也。蠱是惑疾,公心既惑,是蠱疾而云如蠱者,蠱是失志之疾,名志之所失,不獨為女……病有鬼為之者,有食為之者,此病非鬼非食,淫于女色,情性惑亂以喪失志意也。”[10]孔氏認為“蠱”是“心志惑亂之疾”的總稱,引起“心志惑亂之疾”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惑于女色是其病因之一。果然如此的話,晉平公的病完全可以直稱蠱疾,而不必說“疾如蠱”,孔氏的解釋顯然存在著矛盾?!蹲髠鳌吩南日f“疾如蠱”,后又稱“惑蠱之疾”,對晉平公之病究竟是否確為蠱疾,表述得模棱兩可。

《黃帝內(nèi)經(jīng)》中未專門論述蠱疾,但在《素問。玉機真藏論》中作為“疝瘕”的別名被提及:“今風寒客于人,使人毫毛畢直,皮膚閉而為熱……弗治,病入舍于肺……弗治,脾傳之腎,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熱而痛,出白,一名曰蠱,當此之時,可按可藥。”疝瘕,此指以小腹熱痛并溺白濁為主要癥候的疾病,為感受風寒,郁而化熱,內(nèi)傳臟腑,相傳至腎而成。為什么以“蠱”為別名,前代注家多認為本病邪熱內(nèi)結(jié),損耗陰血,有如蟲食,故以蠱名之。如張介賓《類經(jīng)》注云:“熱結(jié)不散,虧蝕真陰,如蟲之吸血,故亦名曰蠱。”[11]而《靈樞。熱病》有:“癃,取之陰及三毛上及血絡(luò)出血,男子如蠱,女子如,身體腰脊如解,不欲飲食。”文中以“男子如蠱,女子如”的比喻來描述癃病的脹悶而痛之狀,可見小腹脹悶而痛是蠱疾的典型癥狀?!端貑?。玉機真藏論》之“疝瘕”以“少腹冤熱而痛”為主癥,之所以“一名曰蠱”,也當以腹痛如蠱為主要依據(jù)。

《左傳》與《黃帝內(nèi)經(jīng)》雖都以“蠱”為病名,但所言之“蠱”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蠱疾,只是因證候與蠱疾有某些相似之處,從而借用“蠱”之名。并且二者的命名依據(jù)是不同的:前者強調(diào)“惑以喪志”,取“蠱”之蠱惑、惑亂之義;后者強調(diào)“少腹脹痛”的證候表現(xiàn),取痛甚如蟲蝕之義??梢姡瑥睦碚撋蟻碇v,蠱疾是由蠱毒所致,而實際上,只要有“喪志”或“腹脹痛”等典型癥狀,不究病因如何,都可稱為“蠱”。換而言之,“蠱”作為病名是沒有明確界定的。

四、病名與證候名相分離——魏晉以后醫(yī)學文獻中的“蠱”

魏晉以后的許多醫(yī)學文獻,從《肘后方》、《諸病源候論》、《千金方》、《外臺秘要》,到《圣濟總錄》、《本草綱目》、《證治準繩》等,都有關(guān)于“蠱”的記載。此時,人們對“蠱”的認識趨于一致,其癥候、病機與診治的闡述大同小異。然而,在這些文獻中,“蠱”被賦予了兩重意義,即分別用作病名和證候名。

“蠱”作為病名,一般是特指由人為畜養(yǎng)的毒蟲侵蝕所致的疾病,即“蠱毒”?!吨T病源候論》中詳述了“蠱”的制法:“凡蠱毒有數(shù)種,皆是變惑之氣。人有故造作之,多取蟲蛇之類,以器皿盛貯,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獨在者,即謂之為蠱,便能變惑。隨逐酒食,為人患禍?;嫉溣谒?,則蠱主吉利,所以不羈之徒而畜事之。”[12]根據(jù)毒蟲種類的不同,蠱毒可分為蛇蠱、蜥蜴蠱、蝦蟆蠱、蜣螂蠱等數(shù)種。蠱毒的癥候多復(fù)雜而嚴重,但總以身痛、腹脹、嘔吐或下利膿血、神志異常等為主要表現(xiàn)?!肚Ы鹨健访枋鰹椋?ldquo;蠱毒千品,種種不同?;蛳迈r血;或好臥暗室,不欲光明;或心性反常,乍嗔乍喜;或四肢沉重,百節(jié)酸疼……凡中蠱毒,令人心腹絞切痛,如有物嚙,或吐下血皆如爛肉。若不即治,蝕人五臟盡乃死矣。”[13]中蠱者死后,蠱毒又可流注傳染他人,則稱“蠱注”。

除指“蠱毒”外,“蠱”還作為證候名,用以概括多種疾病中出現(xiàn)的特殊證候。如《諸病源候論》中有蠱風、蠱注痢、腸蠱痢、水蠱,《圣濟總錄》中有蠱疝(即《素問》之疝瘕)、水蠱、蠱痢,這些證候的病因各不相同,不同于人畜毒蟲所致的蠱毒,之所以以“蠱”為名,乃因癥狀表現(xiàn)與蠱毒有相似之處。如風病證候之一的蠱風,“由體虛受風,其風在于皮膚,淫淫躍躍,若畫若刺,一身盡痛,侵傷氣血,其動作狀如蠱毒,故名蠱風也。”痢病證候之一的腸蠱痢,“冷熱之氣入在腸間,先下赤,后下白,連年不愈,侵傷于臟腑,下血雜白,如病蠱之狀,名為腸蠱也。”水腫病證候之一的水蠱,“此由水毒氣結(jié)聚于內(nèi),令腹?jié)u大,動搖有聲,常欲飲水,皮膚粗黑,如似腫狀,名水蠱也。”[11]

由上可見,“蠱”作為病名強調(diào)其特異性的致病原因,而作為證候名則側(cè)重于概括某些癥狀表現(xiàn),二者的認識角度不同,意義是相分離的。

五、討論

通過文獻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作為與疾病相關(guān)的“蠱”,人們對它的認識由來已久。從文字結(jié)構(gòu)來看,“蠱”與蟲密切相關(guān),最早是一種人們假想的似蟲又非蟲的致病因素,甲骨卜辭中的“蠱”即體現(xiàn)了這一意義。而這一致病因素又多與鬼神糾纏在一起,帶有一種變幻莫測的色彩,所以人們常常把一些原因不明的疾病歸究為“蠱”所致,“蠱”因此而被視作一種泛義的致病邪毒。

“蠱”這種邪毒究意從何而來?人們不能不去思索和解答這個問題,于是有了種種不同的答案。東漢許慎所著的《說文解字》對“蠱”就作了多種解釋:“蠱,腹中蟲也?!洞呵飩鳌吩唬好笙x為蠱,晦淫之所生也。梟磔死之鬼亦為蠱。”而后又有了畜養(yǎng)毒蟲以害人的說法,此說最具影響力,依從者頗多,從而確定了“蠱毒”作為“蠱”的最基本意義。畜養(yǎng)蠱毒以害人的做法,不但古代文獻中有記載,民間也多有傳說,究竟是確有其實,還是以訛傳訛,至今尚無資料可以證實。然而,即使存在著這種做法,也不可能具有普遍性,所以,古代文獻中論及的蠱毒病因,很大程度上屬于一種主觀猜測。人們有時可以忽略這種特異性的病因,而根據(jù)癥狀表現(xiàn)進行辨證,于是出現(xiàn)了“蠱”之病名與證候名的分離,這也體現(xiàn)了古人認知疾病的方式。

“蠱”作為中醫(yī)病名,其主要意義在于概括了一系列復(fù)雜而嚴重的癥狀表現(xiàn),諸如身痛、腹痛、腹部腫脹、嘔吐或下利膿血、甚至神志異常等?,F(xiàn)代醫(yī)學的恙蟲病、急慢性血吸蟲病、重癥肝炎、肝硬化、重癥菌痢、阿米巴痢疾等疾病的進程中,都可能見到這類癥狀,則可按蠱疾論治。但我們不能直接把“蠱”與現(xiàn)代醫(yī)學的某一種疾病劃上等號,因為二者的認識角度是完全不同的醫(yī)學`教育網(wǎng)搜集整理。

以“蠱毒”作為病因,并不意味著古人已發(fā)現(xiàn)了某種致病的微生物或寄生蟲,它只不過是對病因的一

種推測和概括而已,我們無需把它等同于現(xiàn)代人對病因的認識。有人把甲骨卜辭中的“蠱”與《左傳》中晉平公所患的“蠱”,都看作是古人對血吸蟲病的認識和記載,就不免牽強附會了。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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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良松,郭洪濤。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醫(yī)學[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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