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或可復制 但絕無捷徑

    感悟1 科學精神的真諦{ 探索= 發(fā)現未知，尋找真相，證實真相。}

    “你認為人類患潰瘍性疾病的原因是什么？” Marshall 教授從他的專業(yè)領域開始，也從大家最關注的話題切入。

    眾所周知，Hp 是目前所知人類感染率最高的細菌之一。早在1988 年， 美國CDC 的流行病學調查就發(fā)現， 超過1/10 的美國人一生中會感染這種“帶著小尾巴”的細菌——Hp，約100 萬人住院，約6500 例患者死于Hp 所致的潰瘍及相關疾病。同時，Hp感染導致的醫(yī)療費用成本巨大，據估計約為6 千萬美元，其中包括住院治療費、誤工費等。但是，在Marshall 教授和他的伙伴J. R.Warren 教授發(fā)現Hp 之前，人們始終認為，壓力、飲食不潔、嗜酒甚至遺傳是導致這種疾病的主要病因。

    “No，No，No！ 當你聽到專家們用這些原因解釋一種疾病時，那么一定是專家們自己也無法找到病因或答案而隨口說出的搪塞之詞。”Marshall 教授非常直率地指出，人們對未知事物的了解總是相對落后，但是這并不能成為你停滯不前的理由。“對科學的探索是無止境的，我們面對未知事物不能隨意解釋，這只能阻礙我們前進的腳步。”

    的確，我國的學者們曾幾何時與Hp 擦肩而過。早在上世紀70年代，北京大學鄭芝田教授就曾應用抗生素治療潰瘍性疾病，并在世界著名期刊上刊發(fā)了世界首篇病例報告。Marshall 教授的好友、我國消化領域著名學者、第四軍醫(yī)大學校長樊代明院士及其同事也曾在實驗室中觀察到Hp，但也因種種原因遺憾于成為發(fā)現潰瘍性疾病真相的第一人。而Marshall教授正受鄭芝田教授等研究者文章的啟發(fā)下開展了進一步的研究工作。

    “科學研究就是尋找真相、證實真相。” Marshall 教授說。“所以，你要有懷疑精神，要有探索未知的興趣，要富于想象力。”

    中國案例

    1979 年鐘南山教授師從英國愛丁堡大學附屬皇家醫(yī)院呼吸系主任弗蘭里教授開展呼吸疾病研究。弗蘭里教授曾用公式推導過關于一氧化碳中毒的呼吸濃度曲線，但鐘南山對結果有懷疑，他用自己做試驗來驗證正確的曲線公式。

    為了完成這個試驗， 鐘南山在兩三個星期里，共抽了800 多毫升血，吸入一氧化碳最多時候相當于一小時吸60多支香煙。鐘南山用這項研究工作贏得了弗蘭里教授的認可，而“不畏懼權威，講事實，重證據”成為其終身開展研究的基本原則。

    德國案例

    1929 年， 剛剛大學畢業(yè)通過執(zhí)業(yè)醫(yī)師資格考試、年僅25 歲的德國醫(yī)生Forssmann 在Berlin 大學醫(yī)學中心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親手將一根65 cm 長的導尿管從自己的左肘前靜脈插入送入了右心房，并拍下了醫(yī)學史上第一張心導管胸片！

    27 年后，Forssmann 的工作終于得到承認，他與美國人Cournand 和Richards 共同獲得了諾貝爾醫(yī)學獎。在領獎的時刻，Forssmann 不無感慨地說：“心導管術是打開未知大門的一把鑰匙，但在這之前的20 多年里沒有人理解我！”

    感悟2 當你被拒絕或不被理解時{ 醫(yī)生要做越王勾踐，有點“臥薪嘗膽”的精神。}

    當Marshall 教授得知中國作者在《Nature》、《Science》上中稿率只有2%時，他告訴記者：“千萬不要輕易放棄，我曾屬于16%被拒稿的人！”

    被退稿也是Marshall 教授傳奇故事中的一部分。1983年Marshall 教授及其同事收集了100 例患者的臨床資料，其中13 例十二指腸潰瘍患者內鏡下顯示有Hp.Marshall 教授將這一發(fā)現撰寫成論文，并向1983年消化疾病會議投稿。但是令Marshall 沮喪的事情發(fā)生了：在67 篇論文摘要投稿中，Marshall 的文章被退稿，他“榮幸”地成為11 個不幸運兒之一。

    13 個病例足以證明你的發(fā)現嗎？“我必須做點什么。”于是本文開頭的故事發(fā)生了。“嘔吐、惡心、胃痛，我經歷了消化性潰瘍患者一定會有的所有癥狀，盡管痛苦，但我感到非常開心，因為這驗證了我的假設和理論。”病理學家Warren 教授迅速取得了Marshall 教授胃部病理切片，并拍下了充滿Hp 的圖片。兩位年輕的醫(yī)生顛覆了當時的胃病病因理論，并因此解救了千百萬患者。

    “中國有位名人叫勾踐，我想我也是勾踐，因為科學需要一點‘臥薪嘗膽’的精神。”Marshall 教授強調，不要懼怕退稿，只要你的研究是腳踏實地從臨床需求出發(fā)，經過實踐證實的真相，你就要堅持，并不斷嘗試用各種方法證明其正確性。

    感悟3 成功的秘訣{ 想要成功，就必須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

    實際上，諾貝爾獎的光環(huán)對研究者來說永遠是遲到的榮譽，因為在這之前研究者已付出太多。Marshall 教授以自己為例告訴記者，你不能把獲得榮譽作為科學研究的目標，研究者的終點應該是對真相無止境的探求。

    作為一名醫(yī)學工作者，科研是他的本職工作，這項工作來不得半點虛套。Marshall 教授喝下自己培養(yǎng)的細菌培養(yǎng)液不是作秀，而是因為他認定并要證實細菌感染和胃病相關性的這一事實。古今中外，凡取得偉大成績的科學家，用自身做實驗來驗證自己結論的為數不少（見左側案例）。

    “你必須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別人不做的，我們來做。”Marshall 教授的觀點和鐘南山院士如出一轍。Marshall 教授認為青年人更要有銳意創(chuàng)新的意識。他強調，循證醫(yī)學是主流，要求開展多中心的隨機、雙盲、對照研究，這些都需要資金支持。如果你有創(chuàng)意，你可以從小處入手，先做臨床可操作性強的，“雖然那些大型臨床研究只有醫(yī)藥企業(yè)才出得起錢，但是兩個無畏的年輕醫(yī)生也可能搞出‘大’名堂。我的經驗可以給你們一些信心。”

    Marshall 教授還強調，創(chuàng)新之后就需要踏實地工作，包括用科學的方法驗證貌似天馬行空的想法。“艱苦的勞動是必須的。”

    Marshall 教授舉了一個有趣的例子：1905 年RoberKoch 教授因發(fā)現結核桿菌而獲得諾獎；100 年后， 他和Warren 因發(fā)現Hp 獲獎；并且從發(fā)現細菌到獲獎兩者都剛好經歷23 年。我想這并非偶然，一種新發(fā)現被證實、傳播、接受，并使得人群廣泛受益，研究者們須耐得住寂寞，須接受無數次考驗，才能真正到達科學的巔峰。人類科學史正是被一個又一個23年連接而成的、美麗的智慧珍珠。